年假期間,當國人正快樂的迎接兔年時,台灣與法國的關係巧妙的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。中華民國(台灣)首次正式的被法國總統府邀請,參加往年都會舉辦的總統府農曆春節晚會。礙於兩國之間並無正式邦交,我國吳志中大使沒有辦法親自出席。但這次的新春晚會,以民間人士組成的台灣代表團,確確實實的首次獲邀進入法國總統府,與南韓、中國、越南、新加坡等代表團一起在法國總統府同慶農曆春節。

法國總統府以普世共同價值慶祝春節,並非迎合區域大國

自我的台灣意識覺醒後,每到農曆春節時,便一直與法國友人說明,這非華人世界獨有的節日,而是所有仍同時使用農曆的國家,都會慶祝的節日。所以不應該以Chinese new year稱呼春節,而是Lunar new year。中國政府向來蠻橫的批判這樣的說法,但筆者收到總統府來電邀請及核對資料時,法方的用詞與筆者完全相同,邀請各國代表參與慶祝農曆春節(Lunar new year)活動,而非慶祝Chinese New Year。

相較於中國向來的定調,這樣細膩的區別其實是包容的,以外交措詞來說也是正確的。法國總統馬克宏(Emmanuel Macron)於府內致詞時更是特別說明,就像是一再的提醒中方代表:有些事不是你們說久了,就是你們能定義的,世界還是有共識的。當晚馬克宏總統的致詞皆圍繞在這一概念上,就是「共同的價值、共同的責任、共同的承諾、共同的義務」。

首次以台灣民間人士身分進入愛麗榭宮

這次能參與法國總統府春節晚會,是1月24日工作時突然收到一通電話,接起另一頭便說:「您好,這裡是愛麗榭宮(Palais de l'Élysée)聯絡官,我們想要與您核對您的出生年月日及聯繫方式,好發正式邀請函,邀請您參加今年總統府舉辦的春節晚會。」由於太突然、又僅需確認對方告訴我的生日資訊及email是否正確,回答完沒多想就掛掉了。

掛掉電話後覺得奇怪,總統府會這樣打電話邀請嗎?這個電話是總統府的嗎?該不會是詐騙吧?於是特地去詢問在法國總理府工作的同學。經過一番查證、收到正式邀請函,與駐法大使吳志中確認後,終於確定我是真的被推薦、並且被邀請參與,這不是一場詐騙一場夢。

3天後(1月27日傍晚),檢查過邀請函、護照後,我穿越愛麗榭宮的安全哨,正式以台灣代表團成員的身分,踏入了法國總統府。走在電視裡看了幾百次的愛麗榭宮廣場上,心裡想的是當下的每一步,都是代表國人在走,也是台灣首次正式走入法國總統府。在禮儀官的陪同下,我們走過了壁毯廳、繆拉廳,穿過冬季花園廳,進到宴會廳。現場將近200人,有穿韓服的韓國代表團,有穿軍服的新加坡軍事團,有穿商務西裝與亞洲貿易頻繁的法國商界人士,有穿正式西裝的部長、眾議員、參議員,也有穿著較藝術的藝文界人士。

馬克宏總統藉此場合宣示普世價值

幾分鐘後,馬克宏總統來到現場發表演說,他從法國與印太的關係談起,說到法國的印太政策,再談到整個歐盟的印太政策。強調2023年印太最大的挑戰除了氣候變遷,就是整個地區的和平與穩定。台下的中國大使自然是不會臉紅,但馬克宏總統在台上的一字一句,聽起來都是針對中國帶給世界的挑戰。

馬克宏總統說:「法國在印太地區捍衛的是普世價值,也就是基於聯合國憲章,尊重自由與男男女女的尊嚴,這些價值並非只是區域性的價值,而是我們共同簽署過的普世憲章⋯⋯」

他補充道:「我簡單的說一下全球和平,就是所有國家都必須尊重主權與領土完整不受侵害的這一個立場。這些都是我們加入聯合國時,簽署承諾要遵守的憲章精神,也是我們之間聯盟與友誼之所在。」當致詞結束,儘管文中沒有提到台灣兩個字,但台灣卻非常清楚的在印太篇幅中佔據所有的焦點。台灣果然是世界的台灣,不只是兩岸的台灣。

爭取到與馬克宏總統當面談話的機會

礙於中國大使參加的緣故,我國大使及外館的同仁並沒有辦法出席,因此我對自己說:今晚無論如何也得與現場賓客盡量互動,更要擠進馬克宏總統身旁,向他傳達台灣這次能被邀請的感謝之意。下台後的馬克宏總統身旁圍繞無數人,若太害羞肯定擠不到他身旁,但我必須達成任務,於是我不斷在人群中找空隙,最終也和總統說上了話。

我說:「感謝總統對台灣的支持,第一次邀請我國於總統府同慶農曆春節,我是尼可拉斯.詹,巴黎律師公會登錄的台灣人律師,我為台灣和法國工作,致力於提升兩邊投資及貿易」。

聽到台灣、聽到律師,馬克宏總統眼睛一亮,握緊原本要放開的手,和我說:「太棒了,詹律師,請把電動車和半導體帶來法國!」

我說:「電動車已經在路上,但半導體還需要您的幫忙。」

總統回覆:「有需要幫忙請隨時和我們聯繫。」

我回覆:「我們的代表處的大門也永遠為您敞開。」

與法國總統馬克宏見面談話又是什麼感覺?當下其實沒時間緊張,只想在眾多人群中慢慢擠到總統身旁,為台灣說上幾句話。

事後回顧當晚,馬克宏總統真的是一個超級國家的代言人。與他談話時,他全神貫注在與談人身上,儘管要握非常多的手,他仍能用力的握。但最重要的是,在這樣的一個晚會上,他並非蜻蜓點水講過話就離開,而是從頭到尾在現場,與想要和他互動的人交談,這是他給予現場賓客最大的尊重。

這也是讓人改觀的最大一點:他或許不是最親民、最幽默、最善於下國際大棋的總統,但他絕對是此刻法國需要的總統。

在國內,他與世界各國領導人一樣,要面對年金改革、能源轉型和無法迴避的疫情;也受到人民普遍對傳統政黨失望,被極端立場吸引的挑戰。

在國際上,他得面對歐盟僵硬的架構和日異月新的國際局勢。但他年輕,他有過去經歷給他的視野和方向。他不停的改變法國的經商環境,提出降稅、修改勞動法等政策,在通膨時代發放各種的優惠券,也試著改革歐盟。儘管過程中不令每個人都滿意,也有諸多批評,但他盡力而為。

此次受邀參加非奇蹟,是全體國人與駐法代表處努力的成果

一次握了非常久的手、短短幾句話,真能奇蹟般拉近台灣和法國之間的距離嗎?對於一個住在法國33年、覺得法國人向來搞不清楚Thailand和Taiwan的人來說,台灣需要的不是更多奇蹟,而是需要對自己更有自信。因為這次的邀請,是全體國人和駐法代表處吳志中大使,過去3年共同努力的成果。

面對新冠疫情的防疫成績,以及過去七十多年面對中共威脅的不屈不撓 ,早已讓台灣站在世界的前端,無論是防疫還是反共,我們已有領先世界許多的寶貴經驗,所以除了「Taiwan can help」外,「Taiwan can teach」、「Taiwan can inspire」,這才是為什麼這幾年的台灣,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是熱門話題,更是台灣這次能正式被邀請參加法國總統府新春晚會的真正原因。

*本文獲「詹文睿律師」授權轉載,原文:愛麗榭宮春節晚會──與法國總統的碰面筆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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詹文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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