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眼前的這位美國年輕人,頂著爆炸頭,坐在一張電競椅上,穿著普通的短袖T恤,大口喝著萊姆氣泡水,講話飛快,有時講到一半抓個癢,看一看他眼前的六塊大螢幕,跟尋常的科技宅男,沒什麼兩樣。

然而,他一點也不尋常。他是弗瑞德(Sam Bankman-Fried),創辦了全球第4大的加密貨幣交易所FTX,不到3年裡,一天的成交量,可高達300億美元(約合新台幣8300多億元),甚至比台股的日成交量還要大。

小檔案_山姆.班克曼.弗瑞德

出生:1992年
學歷:美國麻省理工學院
經歷:Jane Street交易員
現職:FTX交易所創辦人兼執行長
地位:《富比世》2021年「30 under 30」億萬富翁之一
加密貨幣界資產金額排行榜第2名
拜登競選時第2大金主

《華爾街日報》認為,他的能力,足以「破壞加密貨幣市場,還有股市。」

華爾街小螺絲3年大變身
他坦言:不滿足現狀

弗瑞德才29歲,《富比世》(Forbes)估計其身價高達87億美元(約合新台幣2430億元),是鴻海創辦人郭台銘身價的約1.3倍,比富邦金控的蔡家兄弟合起來都高。

而且,去年美國總統大選時,他全力支持拜登,捐了超過500萬美元,名列拜登的第2大捐贈者。

「如果你創造了很酷的東西,你就該為它全心奉獻,做到最好,」弗瑞德接受商周越洋視訊獨家專訪,解釋他如何從一位華爾街小員工,搖身變成撼動全球加密貨幣市場的頭號人物。

其實,在3年多前,弗瑞德只是華爾街一家資產管理公司的小螺絲釘而已。

他的父母皆是名校史丹佛大學的法學教授,他考進人人稱羨的麻省理工學院(MIT),是天之驕子。但跟不少大學生一樣,他念了物理系以後,才發現自己並不那麼熱愛物理,也不想走學術路線,對未來感到茫然。

「我大三時,到簡街資本(Jane Street)實習,我超愛這份工作!」弗瑞德熱愛數學,簡街資本是華爾街做高頻交易的資產管理公司,需要應用大量的數學運算,而且,他實習的量化交易部門,薪水又高,即使是新鮮人,年薪至少也新台幣數百萬元起跳,「我一度認為,我的未來就是這樣了。」

畢業後,他在簡街資本又做了3年。「我的人生難道只能這樣了嗎?沒辦法達到更高的期望?」有一天,他逼自己重新思考人生和職涯的規畫,沒有明確的想法,但他知道:「如果只是維持現狀,永遠不可能達到最高峰。」

到2017年,他乾脆放下高薪的華爾街工作,重新歸零,摸索自己的人生道路。

在短暫於慈善機構任職後,同年,弗瑞德發現,崛起的加密貨幣,充滿了新的機會。他指出,第一,這行業很刺激,獲利也很高。他曾在2018年,利用美國、日本的時差,做比特幣套利交易,一天最高進帳新台幣近7億元。

第二,這行業雖然需求旺盛,卻沒有很多機構提供顧客夠充分的服務。他自認可以滿足「需求」和「供給」不對稱的鴻溝,便在2019年成立加密貨幣交易所FTX。

全球成長最快!FTX 去年日成交量成長超過 9 倍
全球成長最快!FTX 去年日成交量成長超過 9 倍(圖表製作者:陳慶徽)

24小時不離開公司
他的產品游走法律灰色地帶

「他的交易所的深度跟交易量不算最大的,但絕對是最創新的!」台灣區塊鏈大學聯盟副理事長杜若宇表示,加密貨幣交易所最大的是幣安(Binance),但講到最創新的產品,FTX當居首位。

2020年,美國總統大選期間,FTX就推出「川普合約」,這款產品,讓交易者透過加密貨幣市場,押注美國大選結果。此類綜合博弈性質,游走法律邊緣的產品,最多吸引到上億美元的資金投入。

憑藉著弗瑞德在華爾街豐富的歷練,FTX推出「股權代幣」,交易者不需要開立證券戶,就可以持有並交易這類代幣商品。而這些代幣,連結了如蘋果、特斯拉等股票,一舉打破「加密貨幣」和「股票」的界限,推出後,連龍頭的幣安都跟進模仿。

但,弗瑞德坦承,他遇到的最大困難,就是不會管人。「我曾經以為我會(管理),但事實上,我只會在一帆風順、員工都很快樂且團結時做管理,當同仁陷入紛爭,無法理性溝通時,我不知道該怎麼做。」

「這種分歧,讓公司一度出現空轉的感覺,」弗瑞德回憶,當時一度出現員工出走,「我嚇到了。」

他趕緊跳下來想辦法面對。做法是:第一,理解不可能會有一個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決策;第二,誠實面對困難,並快速提出解決方案;第三,情願人員流失,也不要沒有方向。

因此,他是個超級工作狂。「我們從來沒看過弗瑞德回家,」內部員工曾對外透露。他幾乎24小時都待在辦公室,如此可以解決各種問題,而在公司的電腦旁,他放了兩個懶人豆袋沙發,累了,就直接躺在上面睡覺。

雖然比特幣在過去一季出現顯著跌勢,但近期薩爾瓦多卻立法將它視為法定貨幣之一,可見加密貨幣仍逐漸融入大眾生活
雖然比特幣在過去一季出現顯著跌勢,但近期薩爾瓦多卻立法將它視為法定貨幣之一,可見加密貨幣仍逐漸融入大眾生活。(來源:法新社)

遵從有效利他主義
吃飯也講效應,變素食信徒

這招對快速成長、100人的小公司,格外有用,而且效率奇高。不過,弗瑞德也曾引發市場不少爭議,《區塊客》報導便指出,他是「沒有信仰的天才交易員」,哪有錢賺,他就往哪擺。

「你可以感覺到,他其實是很樂於讓自己產生爭議的人,」區塊鏈技術解決方案公司Pelith創辦人陳品指出,例如「股權代幣」,FTX繞過美國政府法令,免開戶就能投資蘋果等大企業,而「川普合約」更是接近用大選來開賭盤,「這個如果在台灣做,是絕對會被喊停的。」

弗瑞德不諱言,他熱愛賺錢,但強調自己並不是貪圖個人享樂,而是「有效的利他主義者」,他進一步解釋,就是用正當的方式,盡可能賺到最多的錢,再運用這筆錢,發揮最大的正面影響。

「我沒有在我自己身上花很多錢,」他説,當擁有10億美元,花在自己身上最難發揮效益,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大多數的錢捐出去,讓這些錢能夠發揮最大的效用。而他捐贈的對象,從瘧疾治療,到動物權益,再到支持美國總統拜登。

連吃個飯,他都很講究背後的效應。「一隻雞被折磨6至8週,只為我們花半小時吃掉它,」弗瑞德曾以工廠養殖舉例,人們享用美食的正面效應,雞隻所承擔的苦難,兩者權衡,遠遠不成比例,因此他成為素食主義者。

「這世界有無數的機會,等著被探索。」他在專訪結束前告訴我們。這樣一位吃素的年輕億萬富豪,把賺錢當樂趣,在他最擅長的世界裡,繼續開疆闢土。